校際提琴比賽結束, 拿到了零分的參賽者家長, 衝到評判面前…(續)

「算了吧!」我心想﹕「明天中午就比賽,現在都已經下午四點了,還比個甚麼?」老師說﹕「不如我們先試奏一下這首比賽曲目吧!你應該勝任有餘的,之後你再自行決定怎麼處理吧!」在這之前好幾個月,也是同一個人跟我說這曲目我只需要用一兩個禮拜就可以練得十拿九穩,等到比賽前兩週再準備,便把譜子擱一旁的。我不自覺地展露出不悅的眼神。「你住學校的,要申請離校比賽。中午十一點多的的比賽,早上預算時間熱身暖手,結束後再吃個飯,回到學校大概三點左右吧…」老師自然自語,我突然興奮雀躍地說﹕「咱們趕緊開始練習吧!」這樣明天就不用中文默書了!

三個小時後,師生倆都疲累極了,開始無意義地嘮叨著﹕「我肯定關節有問題的怪胎才會喜歡奏人工雙泛音!」(後來才發現,原來這無聊的推測是合理的,搜尋「小提琴家帕格尼尼 Ehlers-Danlos syndrome」),「這到底是誰選的曲子呀?」老師說﹕「好像是我弟弟的太太,有空介紹你認識。將來我移民了你就隨她學習吧!」「作曲家又沒名氣,指法又奇怪,又不是古典樂風,怎麼會這樣選呢?!」

柴灣評判看著青筋突起的Sindy也在想﹕「把較難的曲目放到初級組又不是我的決定,你在鬧甚麼呀?去罵主辦單位唄!」網友說﹕「就是試過投訴都是不了了之的,才當面去跟她對質。」 奇怪的是,儘管老師們、家長們、學生們、甚至連評判們和旁觀者們,都覺得此比賽很有問題,但每年九月底,大家都期待著比賽指定曲選的公告,顯得異常地雀躍。老師們照舊推薦著學生,家長們如常地詢問著老師某組別的情況; 為了令較優秀的學員有較大的機會獲獎,不惜紆尊降貴, 要學生與年幼的晚輩們比高; 甚至由小提琴轉戰人數較少,估算競爭較低的中提琴組別。家長們為了獲獎,不惜一週上三課; 本來上音統大班,學費近乎不用錢的,於比賽前隆重其事找朱Sir加上八課!(拜託不要再來了,這是沒有用的。)一邊負面批評,一邊積極參與。有點像饑餓營銷,是消費者們積極地參與著的厭惡性遊戲。不一樣的是,饑餓營銷裡,至少有主辦單位一方在高興。但事實上,舉辦比賽的主辦單位,跟本不想有人參加。

以往的文章曾述,小提琴四級獨奏組別的指定曲目,竟然是殿堂級大師在音樂會中的安歌 (Encore) 小品;管弦樂團高級組的指定曲目,是一首連職業樂團也要增加排練次數也不一定能保證演出水準的高難度作品。這種提昇比賽曲目難度的現像,更有一年比一年嚴重的趨勢。有人曾在公佈未來一屆的比賽指定曲目前,把清單給我咨詢意見。我說﹕「部分較高級組別曲目的時間太長,假設有五十位參賽者一組,比賽將歷時超過十小時。這是你們要負責的爛灘子,我比較關心的是,有必要選那麼難的曲目嗎?還要背呢?」知情人士始透露﹕「因為實在太多不自量力的人報了名,到台上把一首本來幾十秒就該曲終人散的曲子,用超慢的速度,奏了十幾分鐘還沒下來,阻礙比賽進度。」原來加入背譜演奏的規條,及加深曲目難度目的,竟然是為了要減少參賽者數目!

參賽的早就已經對大會不滿,卻仍連年報名;主辦的早就不想人參加了,卻又連年加組。這種自相矛盾的心態,快要變得香港特色了!這病態就好像某電視台的節目,劇情荒誔,很多人都在罵,所有在罵的人都每集追看!不然,明天可罵不出甚麼話題了。還是香港人黑社會片看太多了,都覺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那麼多獨奏比賽組別當中,有沒有5%的參賽者是自發性地參賽呢?

「豈有此理!你這個評判,你知道這該死的比賽,把五級程度的曲目放到初級組去作弄一群身高不到120cm的幼童嗎?!…」您大可以不去參加,又或者等孩子身高超過120cm再報名的!

「這些七、八歲的小孩,辛苦了好幾個月才勉強能把樂曲奏得完整。」既然是這樣,為甚麼老早要下決定去這樣子折磨這些小孩呢?施暴者不是比賽主辦單位,是家長及老師們。

「大家都只有二至三級,能上台已經很利害了!」不,一點都不利害,這世界上利害的幼童有很多,在youtube也有不少。

「你給他0分?你還算不算是人呀?」我倒真的開始覺得評判們都不是人,能出任這種比賽的評判,應該是有超能力的外星人吧!

試想像一下,幾十名參賽者演奏同一首曲目。在幾個小時內,連續重覆又重覆地奏出。從walkman轉到discman的年代,遇到喜愛的歌曲,可以單曲重播。一天放學,怎麼越座越心煩,都還沒到站呢?就是因為忘了耳朵裡重覆不斷的聲音。評判可不能像我,邊打瞌睡、邊欣賞南灣美景地聆聽著呢!而且這比賽,在五十個參賽者裡,只得一兩名能夠完整流暢地把曲目演畢,是習以為常的情況。好不容易上來一位準備充足的參賽者,又換著鋼琴伴奏水準其差,不是拖泥帶水就是全速前進,甚至愈彈愈爽,愈來愈大聲,全程只作破壞,毫無美感可言。香港在古典音樂教育高度滲透多年的情況下,水準卻未有提昇,在這事件看來也許是民俗價值觀和社會狀況所致的;伴奏老師上台經驗都不夠,又怎麼能夠收取人家費用去上台伴奏那麼不知廉恥呢?

這些聲音,對於受過專業訓練的音樂家來說,等同世界十大殘忍酷刑。年紀大一點的有聽過跳線的cd吧?年紀輕一點的,想像一下座著地鐵用千尋(網絡串流媒體)追看「我和星星有個約會」大結局時的心情吧!就好像跑狗比賽,下了重注買了六環彩,結果只得一條狗能夠完成比賽?藍球比賽結果1比0?(初中時代女子藍球賽的真實賽果)

倒夜香的都不用一週七天工作,這比賽的可憐評判可是要在一天裡,早、午、晚三場、一週六天,不設標準工時的苦差呢!評判這份工作,從我的觀點角度來看,比起公園拾狗糞的清潔工,或是在公廁通渠的渠王,還更具厭惡性。

等一等,全場四十幾人,只得兩人順利完整地奏畢全曲?我的天呀!這是甚麼比賽呀?恕我直言,這是庇護工場在選優秀員工嗎?

「有需要這樣子打擊參賽者們的信心嗎?」難道大家對比賽的概念,不是在某特定範圍的技術基礎上,以汰弱留強的原則,決一勝負的嗎?世界杯進不了決賽週的隊伍,有沒有需要去給他們國家發個證書,給個分數,以免打擊他們的信心呢?

「難道他們這程度的就不需要比賽經驗了嗎?」對!絕沒有這個需要。人類在沒有音樂比賽經驗下成長是不會有負面影響的。

「能完成演出,起碼都發個75分,有張證書回家吧!」大家也許誤會了,這樣的安排一般會稱之為考試或評核。

「我女兒5歲開始便參加這比賽,每年都參加… 」我想大家真的誤會了,每年都做的哪些是節日和習俗!比賽可以每年都舉辦,但是不應該每年參與的。

美國教育、育兒、人類行為學講師 Alfie Kohn 批評以比賽作為教育的激勵,認為類似的競爭實際上對學生的成績水平產生負面影響,「把我們所有人都變成了輸家」。(書名﹕No Contest: The Case Against Competition, Houghton Mifflin, 1986/1992, ISBN 0-395-63125-4)

他認為學習,應該是圍繞著三個主要元素﹕「障礙」,「項目」和「問題」,而不應該圍繞「事實」。反映在音樂學習上,「障礙」就是樂譜的解讀和聲音的奏出,「項目」是所奏的樂曲能否流暢順利完成,「問題」是指在克服了「障礙」,達到了「項目」的完整性之後,探討如何能加以改善,例如演繹手法;而「事實」,就是指比賽。

為了能有效地於教學上圍繞上述之元素,學生在課堂內應該要有發言的機會,以讓老師了解其自身在學習上的障礙,並且有權對教學內容作微調,因為只有學生自己才知道最缺乏的是那方面的訓練,甚至該讓學生控制課堂時間的長短,因為只有學生才知道自身的體能和精神狀況是否適合繼續訓練。

在比賽(或考試)的壓力下,師生雙方都變得為了「事實」而放棄所有溝通,由於時間關係,被迫使用最沒腦的重複學舌方式,硬塞一堆動作到學生手裡。在這種焦慮學習下,容易使學生腎上腺分泌上升,破壞身體,使記憶力減退,嚴重妨礙腦部發展。經濟學家Richard Layard 指出,競爭使人們長期活在壓力之下,導人認為人生的主要目標,是做得比別人更好。這是年青人每天在校內被灌輸著的想法,但它並不是一個良好的社會基礎。影響著學生良好道德觀念的建立。

「既然是這樣,我們只好繼續頒發獎項好了!」結果該次比賽的亞軍為日藉巴黎音樂學院學生 Akiko Yamada (1986),獲得六千歐羅獎金;優勝者為瑞士藉的 Esther Hoppe (1978),曾就讀 Curtis Institute of Music Philadelphia後轉校Studium an der Guildhall School of Music London,得到一萬歐羅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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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比賽本身有問題,還是港人把它變得有問題了?

校際提琴比賽結束, 拿到了零分的參賽者家長, 衝到評判面前…

任何競賽總會有輸贏,在國際性的音樂賽事中,參賽者不滿賽果的例子多不勝數。筆者有幸曾出席過出現類似擊進場面的賽事,那是2002年1月於莫札特音樂學院的維也納音樂廳舉行的 Internationaler Mozartwettbewerb總決賽。當年跟我年紀一樣,現在應該比我年青的保加利亞藉女參賽者 Joanna Kamenarska,師承Ruggiero Ricci ,音色完美寮亮,變化多端,技巧及音準無懈可擊,這些基本要求都是在類似水平的比賽中理所當然的。一曲莫札特A大調第5號小提琴協奏曲,首樂章演繹輝煌炫目,次樂章娥娜多姿,尾樂章舞蹈感強烈得叫人蠢蠢欲動,這些字句也膚淺得像音嚮推銷員對其產品的描述﹕「高音甜、中音準、低音勁」,老手不禁會問一句,音響本來不就應該是這樣的嗎?

值得令我在十多年後仍然在憶述的這位女同學,最令她與別不同的是演繹手法。首尾樂章大膽而誇張,慢樂章浪漫舒情,卻又能保留德奧的古典風格,印象深刻得令我十多年後依然歷歷在目。這絕對是戰略性的演繹部署,是針對音樂比賽需要而作出的安排。當指定曲目不炫技,所有參賽者均可輕易達致技術上完美時,乖巧的演繹較難令人留下好感。她在尾樂章的迴旋曲,在主題最後一次出現時,她大膽地以差不多一半速度奏出,令重複出現的旋律變得像股清泉一般。

那一刻,我的感覺就好像在喧嘩的舞會裡,看著大家忘我地旋轉,虛偽地交換著舞伴,在庸俗的上流社交活動中麻醉著自己的時候,時間停止了,目光穿透舞池中的人群,焦點落在對面的一位衣著素雅的鄰家女孩身上。她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的在漫無目的地跳舞,坐在一旁的她喝著白開水,輕鬆地哼著舞曲的旋律。這變成了整個舞會的中心,所有事物都只圍繞著她而生。

這純粹是Joanna的演繹當時帶給我的感覺。由於我們是相同樂器的同學關係,我對於她本人的觀感就好像是動物園裡的另一頭猩猩一般中性,不存在異性之間的好感。能令我產生如此震撼的感覺,單純是音樂上的表現力。

總決賽上還有兩位演奏者, 對於這兩位女孩的印象, 在比賽結束十數分鐘之後, 只記一位來自日本, 年幼可愛; 另一位來自瑞士, 金髮高大。

距離宣佈結果還有一段時間,在等待評判委員們開會討論時,觀眾席上討論的聲音此起彼落, 一時之間令莊嚴的音樂廳變得比年宵市場更熱鬧!熱烈的討論像極了1982年翁美玲獲選香港小姐冠軍翌日的公共屋村公園伯伯。氣氛倒是蠻像的, 一堆與比賽毫無關係的閒人,吃飽了撐著沒事,對演奏者評頭論足, 外型、面相、學歷、派別、樂器、弓法、其家長的舉手投足以至性伴侶, 無所不談。不論音樂派別取向, 打成一片。較有經驗的前輩們, 滔滔不絕, 甚至聯想到了70 年代的某一賽事; 年資尚淺的聽得津津有味, 點頭稱是; 旁邊還站著一堆專注力較差的學生, 聊到風花雪月去!

在香港的那些業餘比賽, 曾幾何時, 有過類似的有趣場面呢? 我曾經參加過 1993 年的學生音樂比賽。那年十三歲的我,懶散得就連回想起來都讓我羞愧得快要討厭自己的地步。那次我是完全忘記報了名參賽這回事,一日坐在老師房間的長凳上等待上課,打著 GameBoy (手提遊戲機) 以屏蔽老師責罵前一位學生的聲音,全神貫注得連老師已經走到我面前都還不知道,他跟我說﹕「你有聽到我們在上課嗎?」我說﹕「曲子蠻好聽的!」老師臉色有點慌張地說﹕「我跟她正在準備明天的比賽。」我心裡在想﹕「Good for her!」還未來得及開口的時候,老師續說﹕「我剛看到比賽排名冊上有你的名字!」

那時期的校際音樂節獨奏小提琴比賽,一組只有十餘個參賽者。這件事換著是今天發生的話,我的名字早就埋沒在眾多名字之中,跟本不可能被發現的!就跟學校籌款蓋運動場一樣,要麼傾家蕩產的捐,寒寒酸酸的捐,名字也是活埋於場外石刻上那長長的捐獻者名單之中。

老師幫我臨急抱佛腳的準備,那是中級組的賽事。第二天,我單獨到陌生的上環文娛中心赴賽,當年也許不太流行甚麼「疏忽照顧兒童」的罪名。比賽結束,在比賽場外等待賽果那和睦的氣氛,是今天的比賽中不可能遇見的。有家長和素未謀面的家長談論提昇孩子學習興趣的方法,分享著程度相若而又有趣的曲目。參賽者之間相互誇讚對方,交流對該比賽曲目的演奏心得。較年幼的參賽者主動找優秀的同學資詢弓法技術練成的捷徑。

現在,上述的一切聽起來,簡直是烏托邦世界!我想,以往的氣氛,才能真正達致有建設性,有教育意義的學生音樂比賽。

回到奧地利華麗的音樂廳裡,Joanna 同學成為了大熱。大部份人都不看好高大的瑞士妹,其發出的音色偏硬,感覺較粗野;日本妹斯文乖巧。「很明顯,冠軍一定是 Joanna,第二名日本妹,季軍瑞士妹。」這是大部份觀眾在等待逾三十分鐘後得出的結論。「就算評判接受不了那獨特的演繹,也只會是日本妹第一,Joanna第二,絕對不會讓粗野的得冠軍,這可是宮廷音樂。在橫跨多瑙河兩岸的奧匈帝國,茜茜公主和弗朗茨皇帝本著德意志人勤勉精淮的基因,與及天主教奢侈華麗的氣質,就連馬蹄著地的聲音,也帶著高雅的氣息,哪容得下這種音色?!」

前輩們繼續熱烈地演說著,直到首席評判上了台,觀眾們配合地安靜下來,到席上就座。評判講了一堆客套說話後,準備宣讀第三名得主。沒有屏住呼吸的緊張,因為第三名不痛不癢的。對於很多職業的音樂家來說,拿第二名與全軍覆沒是同義!

「2002年度,薩爾茲堡莫札特國際比賽,小提琴季軍得主是…

2015年3月9日,一場在柴灣青年廣場所舉行的中提琴初級比賽,全場最高成績只得79分(總分100),沒有頒發任何名次獎項。這事件引發一群家長在網上熱烈討論,亦成為了某名校樂器老師團隊於一程電梯旅程的話題。樂器比賽中沒有冠軍或其他名次的賽果其實不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例如帕格尼尼小提琴大賽,彷彿打從1954年的第一屆比賽起,評判委員們便已經很心淡,不大想搞下去似的,一個獎項都沒有頒發,卻又欲罷不能,一直辦到現在。所缺的獎項位置經常都有新花樣,很有創意,有興趣背誦的朋友我特意為大家把他編成了像九因歌的「缺獎歌」,數學家們仔細研究,說不定還能破解出甚麼密碼!

『54得0 – 55缺1, 2 – 56缺2, 3 – 57缺1, 5, 6 – 58缺3, 4, 5, 6 – 60缺1, 5 – 61缺6 – 62缺5, 6 – 66缺1, 4 – 70缺1 – 72缺6 – 74缺1 – 75缺3, 4, 5 – 76缺6 – 79缺6 – 80至84缺1 – 86, 89, 95, 04, 08, 10缺1』

較為香港人所認識的蕭邦國際鋼琴比賽,每五年才舉辦一次,其中1990年和1995年都因為沒有一位參賽者的表現令評判委員們滿意,顧沒有頒發冠軍。類似的獎項,從來都是寧缺勿濫的。柴灣評判,依樣畫葫蘆,絕對不是甚麼問題!

「豈有此理!你這個評判,你知道這該死的比賽,把五級程度的曲目放到初級組去作弄一群身高不到120cm的幼童嗎?!這些七、八歲的小孩,辛苦了好幾個月才勉強能把樂曲奏得完整。大家都只有二至三級,能上台已經很利害了!你給他0零?你還算不算是人呀?有需要這樣子打擊參賽者們的信心嗎?難道他們這程度的就不需要比賽經驗了嗎?能完成演出,起碼都發個75分,有張證書回家吧!」校際提琴比賽結束, 其中一位看不過眼的參賽者家長Sindy, 衝到評判面前,憤怒跟他理論。漸漸變成多人圍著評判,還發起了聯署投訴。

參考來源「教育王國」討論區﹕
http://www.edu-kingdom.com/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008184&extra=&page=1

「2002年度,薩爾茲堡莫札特國際比賽,小提琴季軍得主是… Joanna Kamenarska!」全場嘩然,在零聲的掌聲之中,座在觀眾席上第一排的Joanna呆著了。「造馬!」一句廣東話在本來已經喧鬧的場館中響徹雲霄,鏗鏘有力,不過場內應該只有三個人聽得懂。

工作人員拿著獎狀,與及一個內藏三千歐元的信封,遞到首席評判手上準備好頒獎。零聲的掌聲漸強,但仍算不上熱烈。觀察們的心情繼續疑惑,連工作人員也開始疑惑了,走到得獎者的跟前對她說﹕「Joanna 小姐,請你上台領獎吧!」得到了第三名的Joanna,臉紅耳赤,一鼓作氣地站起來,急速而深沈地呼吸著!為了強忍眼窩中滾燙的淚水,硬邦邦地把眼睛掙得大大的,一眼也不眨。我坐在上層樓廳住下看,連自己的呼吸也屏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憤憤不平的氣場中,四周的空氣凝固了。台上的頒獎者也顯得不自然了,一手蓋著麥克風,傾前身子,吞吞吐吐地對她說﹕「請您上台領獎吧!」Joanna 一語不發,猛然轉身,急步住觀眾席中央的樓梯,朝著逃生門方向走著,淚水的表面張力被劃過的空氣一下子擊破了,散落成無數大大小小的水珠,源著她眼旁噴灑成美麗的水花,在舞台上方掛著的射燈映照下,閃耀出迷人的十字光芒,緊隨著她匆匆略過的身影,像閃爍的鑽石濺灑著,黯然離去。

「那三萬塊給誰?」又一句廣東話在歐洲的領土搗亂著。

待續…

校際必勝大法! – 十八、 評語,不能使人信服的

歪理當然是不能使人信服的,但含糊的評語,寫成「我覺得速度可以快點、弓法一定要用斷弓」或類似的「明確、清晰、具建設性」評語不行嗎?絕對不行,因為那只是個人口味,藝術很多時都是沒有絕對的對與錯。自留聲機發明以來,古典音樂家們來來去去一值灌錄著同一堆曲目;撇除錄音技術及記錄媒體的進步,同一首莫札特小提琴協奏曲,不難在一間唱片店內找到十多個版本!為甚麼同一首作品,長期有不同的音樂家重新錄音?甚至同一位大師,同一首曲目,多次與不同樂團合作錄音,卻仍有銷售市場?因為音樂演繹上的空間,大得如浩瀚宇宙般無邊無際。

韋華弟 (A.Vivaldi) 的四季小提琴協奏曲,有上千個錄音,每個錄音都有不同的演繹。有的在模仿鳥兒對唱一段用上較自由的速度,表達優閒的歌唱性;有人卻又能夠以明快的速度,嚴緊的節奏,表現鳥兒激烈地唇槍舌劍;大部份演奏家覺得泉湧聲音該是模糊的,卻又有個別的演奏家能夠利用明亮的音色,成功演繹出燈光照射在泉湧時折射出的閃爍光輝,令耳熟能詳的曲目,變得煥然一新。類似的例子,多不勝數!我在 Amadeus Consort Salzburg 當室內樂手時,連續五年,差不多每晚演奏莫札特小夜曲,偶然在與其他樂手合作時,仍是會有神來之筆,創作出從未嘗試過的演繹手法,突然對奏過了千遍的樂曲有新鮮感。

古典作品的曲譜,就好像小孩子的填色冊;一首好作品,就如一幅漂亮的填色圖,被人做了無數份複製品,分派給孩子們。有的孩子堅持頭髮要填黑色,有的填上彩色,甚至加上閃粉。有的使用不同的顏色搭配,創作出不同的風格。有的選擇不同的顏料,技藝較佳的,加上仔細的陰影,前衛的朋友甚至用上負片顏色,營造出街頭風格,又或加上網點紋,變成美國漫畫中的一格。甚至可以不用顏色,拿起美工力,將之變為紙雕藝術。等等數之不盡的創意,可以在填色頁上發揮。如果有人指著說﹕「圖畫中那台計程車應該是紅色的,你填錯了!」你應該也會取笑他吧!對別人的演奏速度、弓法、演繹覺得不對謂口,的確只能含糊地評為「未能使人信服」。

就好像有人一聽到胡琳以爵士風格翻唱鄧麗君名曲便會潮熱冒汗,也不能斬釘截鐵地一句說她唱得難聽,只能優雅地說﹕「未能使人信服」的道理一樣。

待續…

校際必勝大法! – 十七、 法拉利與保時捷

不同地區的巴洛克風格會略有不同,由意大利提琴家演繹意大利巴洛克作曲家的作品,都會令人耳目一新!以德奧風格為主要學習目標的音樂家,一般都會對巴洛克及早期音樂以較工整的節奏去處理,但每次聽意大利提琴家演譯意大利作曲家的巴洛克作品時,都會加入很大膽的演繹手法,誇張的音量,鹏湃汹湧的音樂感,充滿創意的速度變化,使之變得更像在看一套舞台劇。

一位稍為多諗過點書的學生,聽我說過考試的標準答案之後,都目瞪口呆地問﹕「巴洛克在藝術上,不正是起源自意大利嗎?如果是以巴洛克建築和繪畫來說,理應是浮誇華麗,類似是法拉利那樣的東西,而當然每個地方都會因民族性而致演繹手法有所不同。如果說當初沒有變化,大概也只是受限制於樂器未成熟而已。」後來我們在討論過後,還得出了巴嚇是Volkswagen的對照,它比保時捷和寶馬更能代表巴嚇。

巴洛克時期的音樂家「必須要無間斷地展現著光與影的對比… 故以響亮和柔弱的音量不斷地互換來表現…」。原文摘自 18 世紀德國著名的長笛演奏家,製作家,音樂理論家及作曲家約翰·約阿希姆·匡茨 (Johann Joachim Quantz 1697一1773)﹕ 巴洛克音樂(1982)WW Norton, 1982. ISBN 0-393-30052-8 第33頁

新春時節,我有拜太歲的習慣。小兒轉眼七歲了,一次嚷著要跟過來,我便由他隨著。他跟著我買香燭、寫八字、上香、拜過斗姥元君、當年太歲、本命太歲、再逐一參拜幾十個諸星後,他問了一個問題﹕「這些神真的有存在過嗎?」我答﹕「你相信他便會有。」在走往焚化爐的途中,他問了一連串的問題﹕「是甚麼時候開始有這玩意呢?」、「太歲這主意是誰想出來的呢?」、「這種模樣的神仙,拿著的道具是誰設計的呢?」、「為甚你要相信呢?」這一次,我沒有上網找資料回答他。我反問他﹕「在你被欺負的時候,如果有人跟你說,雷神會用搥子來幫你教訓欺負你的人,你會選擇去相信嗎?」在學校裡被同學欺負,也許是得到我的遺傳。他想了一會,答﹕「會!」我續說﹕「這也許就是信仰的開始了。」「哦!」對於一位七歲的小孩,在對話的過程中,他也許連「信仰」這詞是甚麼意思都不知道,但連他自已也開始覺得好像問了太多問題,而我最後一句句子的語氣聽起來像是最終的答案,他也就「哦」地認同了。巴洛克時期音樂不應存在音量變化這歪理,也在類似的無知下被傳承著。也難怪,兩個音樂考試的評語,都像是宗教信仰般,濫用「信服 (convincing)」一詞,彷彿意味著「不要問,只要信」!

校際必勝大法! – 十六、 巴洛克時期風格

一段時期之音樂風格,被該時期的主流貴族家庭鍵盤樂器嚴重地影響著。巴洛克時期的主流鍵盤樂器羽管键琴,琴鍵不會對彈琴力度有反應,無論多用力「彈一個琴鍵」,都是相同音量;有機械聯結開關,控制琴鍵按下後,撥動一條線,兩條線同時發聲(同時聯三排鍵盤,一按彈三條條弦的也有存在過)。後來應該是有某些不太會彈琴的傻瓜,單憑這點,斷定巴洛克時期音樂,只有兩級音量,開始寫在教學文獻中。學習過數字低音的人便應該要明白,觀察力好的讀者也可能注意到,「彈一個琴鍵」是相同音量,那麼把和弦變豐富或簡單,多彈或少彈幾個琴鍵,音量不就可以變大變小了麼!

從研究巴赫的音樂,我們不難發現,就算是彈奏一台只有單排琴键,沒有機械聯結的羽管鍵琴,作曲家也可以在利用配器手法,把和聲以不同的排列方法程現, 如聲部音程遠近,或重複和聲中較重要的組成音,甚至使用較穩定或不檼定的和弦,來達成漸進音量變化的效果。那時候的樂譜,與現代的印刷版本有所不同。現代的印刷樂譜會考慮到知識傳承的使用方便性,盡量把所有表達方式以最清楚的方式程現於樂譜中。以前的樂譜是手抄的,

用羽毛筆沾墨水,寫在羊皮上。就算用上最強韌的鳥禽翅膀,也只能取其左側翅膀最外層的五根羽毛,稀有且昂貴的羽毛筆相當容易磨損,羊皮也不是便宜貨。省下一筆,省的是時間、精神和金錢,同時減少了出錯的機會。貴重的樂譜,是給真正懂音樂的人看的;懂音樂的人,一看和聲、樂句發展方向、配器等,便應該要馬上知道那裡是會有音量變化的效果,哪兒有寫下來的必要?

巴洛克時期作曲家沒有在樂譜上使用音量漸進記號,導致了「錯誤地認為意味著,巴洛克音樂的音量變化是階梯式的」。原文摘自羅伯特‧多寧頓(Robert Donington, 1907-1990)﹕ 巴洛克音樂(1982)WW Norton, 1982. ISBN 0-393-30052-8 第32頁

1768年,C.P.E.巴哈(巴哈之子)於倫敦舉辦鋼琴獨奏會,令鋼琴旋即成為鍵盤樂器的新寵,結束了羽古鍵琴的年代。在此之前,羽古鍵琴是三百多年以來一直盛行的樂器,可作獨奏及伴奏樂器,同時在合奏室內樂中亦擔當著重要的角色。羽管鍵琴演奏者可同時指揮室樂合奏團。在這段羽古鍵琴最為普及的時期,它不斷地被改良,例如使用較硬的皮革取代柔軟的羽毛管、加上音量控制裝置、擴大音域、三排並聯機械、研發更為複雜的內部構造以表現更豐富的音色等。所有改良目的,均為使樂器在音量及音色上更為多變。假如當時的音樂作品都沒有音量變化的話,沒有市場需要,哪會有笨蛋去投資研發這些技術?再者,更有表現力的鋼琴在期後出現時,能以極短時間登上主流鍵盤樂器的位置,並迅速淘汰羽管鍵琴(自貝多芬年代起,幾乎沒有任何作曲家再為羽管鍵琴作曲,令羽管鍵琴就在音樂歷史發展上消失了近150年)。進一步證明巴洛克時期音樂,已經對音量控制有著強烈的渴求。

校際必勝大法! – 十五、 音樂考試散佈歪理!

「巴洛克時期音樂不應存在音量變化」這謬論不但出現在音樂比賽及考試的評語之中,自命清高的歐洲大國出版的教材裡面(考試聆聽),同樣以白紙黑字地傳承著此歪理。五級樂理對巴洛克時期風格描述的標準答案,竟然是「不存在任何音量變化」(absence of dynamic change)。

那時期,有西班牙探險家麥哲倫繞行地球一圈,證實了地球是球體的觀念。經濟運動不斷擴張,物質生活越來越富有。巴洛克的建築、繪畫、雕塑等藝術,強調表現不安和對比的感覺、用光的特性創造戲劇性、誇張、透視的效果。巴洛克建築,有著更強烈的情緒感染力與震撼力,同時要引人注目、炫耀著天主教教會的財富與權勢。難道這時候的教會,會甘心在彌撒曲上只用上三數個業餘樂手,奏點沒有音量變化的伴奏便算了嗎?

音量記號,如 f – forte , p – piano 等,早在文藝復興時期已出現於樂譜之中。儘管到了 18 世紀末,作曲家仍以較保守的方式使用音量記號,但難道大家都真的以為巴赫是一位沒有情緒波動的僧侶嗎?像巴洛克這樣一個金碧輝煌的大時代,歐洲音樂、藝術、經濟、宗教的巔峰時期,其藝術反映著華麗宏偉、雍容華貴的宮殿與,及貴族在華麗優雅的花園中,享受著金邊瓷杯敲擊出的清脆聲音,表現著四百年前歐洲貴族的時尚文化與氣氛。沒有音量變化的音樂,能有如此吸引人的魔力嗎?

意大利畫家科爾托納(Pietro da Cortona, 1596-1669),在位於羅馬的巴貝里尼宮﹝Palazzo Barberini﹞大廳畫了一幅名為「神意的勝利」﹝The Triumph of Divine Providence﹞的大型壁畫。用色華麗,對比度強,巧妙地運用光錢和所繪景物的陰影,在畫作中產生如雕塑般的立體感。而且構圖靈活,打破了二維平面對繪畫構圖的局限,透視構圖彷彿將觀眾帶入了畫中,帶我們到達了更高的雲層裡飛翔。立體感不亞於現代三維立體畫技術。這時期的音樂,有可能只展現出沒有音量變化的平面感嗎?

另一位義大利畫家卡拉瓦喬﹝Caravaggio, 1571~1610﹞,作品充滿戲劇性,是個性狂野、暴躁、易怒的叛逆者和革新者,時刻想要擺脫舊有規範的人。用時光機把他帶到當代的話,絕對會成為一個死亡鞭擊金屬音樂 (Death-Trash Metal) 的粉絲。你猜猜,他能夠接受沒有音量變化的音樂嗎?

校際必勝大法! – 十四、 失去自信的菜販

在含糊的句子下,容易使自信心不足的人胡思亂想。試想像一下,一位丈夫晚了回家,太太問及去向時,男人支吾其詞下的後果便能明白。可憐的菜販,變得不敢台起頭做人,我也有見過很多不敢台起頭做人的學生,甚至是老師。

考試一次不合格的學生,把問題歸咎於老師身上;換過老師,再不合格,開始承認是自己不夠努力所致;考第三次還是不合格,評語上又沒有明確指出老師從未有要求改善的問題,那一定是老天爺的問題,是不可抗力,是自己天生才華不夠。

推論按照韋納成敗歸因理論 (Weiner’s Attribution Theory, 1974),當肯定自已有付出適當甚至過度的努力後,仍然遇到徹底失敗時,學習者只好把失敗原因認定為個人能力的不足。那含糊的評語,跟一向慈祥的老母突然跟孩子說﹕「你是個沒用的蠢蛋!」作用上沒有分別。

對於大部份沒有我那麼傲慢自大、囂張臭屁,那些實而不華的好老師而言,學生的每一次考試,都是一次學習,不論學生合格與否,都希望可以從評語紙中,分析到點滴,以為可以藉此接觸多點歐洲音樂文化精髓的秘密,幫助學生成功。更重要的是,能捕捉答題技巧,貼中考試要求,再傳授給學生,曾經有令老師致富的例子呢!(東周網﹕ Ken Sir 懂得捉學生急於求成的心理,年薪千萬) 可是某些老師,在這樣的學習過程中,過份相信並完全依賴評語,將之牢記於心,並傳繹成鐵一般的道理,以為是音樂上絕對正確的定律,實屬無知!其中一條被廣為錯誤應用的評語﹕「巴洛克時期音樂不應存在音量變化 (absence of dynamic change) 」。

校際必勝大法! – 十三、 Convincing 能使人信服的

跟據牛津英語字典,"Convincing" 的意思是 “Capable of causing someone to believe that something is true or real",即「能夠令人相信那是真實的」。人都在你面前奏了,還可以有造假的嗎?就算把意思合理化為「使明白」,還是很無稽的。「速度上的選擇及弓法未能使人明白」、「演繹方式不能完全使人明白」、「不是一個能使人明白的演出」,一個考級員或評判,你要是甚麼都不明白的話,不如先去進修一下吧!

「能使人信服」一詞,套用到菜市場去又會怎樣呢?中年家庭主婦問菜販﹕「今天包芯菜質素好嗎?」老闆叔叔堅定鏗鏘地說﹕「好!很能使人信服!」真是沒有見過那麼虛偽的菜販呢!鮮嫩、肥碩、翠綠、新鮮、可口、美味、紅通通、綠油油、營養豐富、舒緩便秘… 等等,在我們的日常語言裡,對於蔬菜有數之不盡的形容詞,他不用,偏偏用上這萬能鑰匙。即不論那位家庭主婦,心裡面對於質素好的包芯菜的既有印像,無論是圓的、方的、肩的,她都要「信」,那就是她想要的。

付過了錢,收到找續,家庭主婦展露一臉懷疑的臉容。菜販問﹕「錢找了吧?」家庭主婦含糊其詞,迂拙地說﹕「錢是找了,但未能使人信服!」一條可以有明確、清晰答案的問題上,撓那麼大一個圈去表達,不知道算不算是禮貌的一種呢!可是菜販心想﹕「錢找少了,她該會斬釘截鐵地罵才對呀?難道我真的笨得會多找了錢給客人?還是我臉容不夠誠懇,長得太像壞人,所以她不信呢?不好了!他怎麼會知道我坐過牢的。那次我只是在等公車,無聊時挖鼻孔,不小心彈到對面馬路的警察臉上而已。她到底知道我多少過去?還是整個菜市場的人其實都己經在討論我呢?」他皺著眉想了良久,從此以後,他在賣菜及找贖時都把頭垂下,以免有人認得出他的臉孔。我們亦終於發現,原來這樣的表達方式,是可以把所有問題都推到受話人身上,不論找贖多了、少了、甚至是正確了,你不能讓我相信,就是你不對。大家不難在日常生活中找到很多有趣的實例。

例子一﹕孩子問媽媽﹕「媽!我乖不乖?」媽回答﹕「我覺得你的表現未能使人信服。」這算是甚麼意思呢?到底是「乖!不過我不相信你已盡了力去乖。」,還是「不乖!本來我不覺得你沒有問題的,但是你問了這樣的一個問題,就代表連你自己都對個人表現存疑,即仍然有進步空間,你應該心知肚明的。」不論怎樣解讀,都像一個精神病患者的邏輯思維。還是我的解讀未能使人信服?

例子二﹕女朋友問男朋友﹕「你愛我嗎?」男朋友答﹕「愛!」女朋友說﹕「我覺得你的愛未能使人信服!」我終於明白了,原來判評跟考級員都是野蠻港女,怎麼服侍都不滿意的。最大的問題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聽到的到底是甚麼。寫出這樣評語的人,真的未能使人信服。咦!?原來這句話,竟然有合理套用的場合呢!

校際必勝大法! – 十二、 學習重點

撇除藉著報名參加此賽事,有了深入地球上完全不為人知的神秘區域的動機,誘發出極地探險之旅經驗之外,學生們還學習到﹕

一. 等候上台比賽的耐性鍛鍊;
二. 監察其他參賽者犯規,觀察能力顯著提昇;
三. 面對造藝可能還未及參賽者的評委,卻仍然保持著謙遜的態度,全力以赴;背負了媲美岳飛之少年時代,破其筈,仍虛心學射於周同的節操;
四. 用盡大半年內所有樂器學習及練琴時間,學懂了一首在比賽後一個月便會忘記得一乾二淨的超級難度曲目。

幾百塊錢的報名費,有那麼多的效果,本來就已經是勿超所值!除此之外,我們還會得到一張紙,一張理應「給予明確、清晰、具建設性」及有鼓勵性語句,指出學生強項及弱項,從而作出改善的「評語」。

上文對於評語的標準描述,我是抄襲回來的,不是從任何有關藝術比賽的文獻,而是從政府新聞網,施政報告與財政預算案的公眾諮詢活動建議指引中看到的。兩者的共通點除了「明確、清晰、具建設性」之外,同者都是沒有甚麼實際意義。情況與業餘考級的評語一樣空泛。最經常看到的評語是﹕

…choices of tempo and articulation are not convincing.
(速度上的選擇及弓法未能使人信服)
…interpretations is not entirely convincing
(演繹方式不完全能使人信服)
…not a convincing performance
(不是一個能使人信服的演出)

校際必勝大法! – 十一、 超難度教育學

學習一首難度大幅超出學生能力範圍的曲目,一定會有反效果。在教導難度過高曲目時,學生會因面對接近不可能解決的難題而開始失去學習動機,學習態度變得消極,專注力和資訊吸收能力下降。與此同時,老師由於必需在指定時間之內完成教學目標,面對目光呆滯的學生,誤以為是嚴厲喝一聲便可喚醒的白日夢。多次喝喚不醒後,漸漸只會罵得越來越凶猛。

在我自己的教學過程中,其中一項理念是不要過度責備。儘管理想和現實總是有一定的距離,我仍然努力以這個方向為目標。因為嚴勵責罵會導致恐懼,產生負面情緒,影響專注力、記憶力、反應時間及條件反射效率,令學習效果下降(學習和鞏固演奏技巧是建立和保持特定條件反射的過程),即只會令教學工作百上加斤。學生在「難度過高」和「嚴勵責罵」兩個負面因素下,整個事件變成純粹是打擊學生自信心的毒藥。

因此,我在教學過程中,盡量給學生布置程度合適的曲目(所以亦不建議經常比賽和考級) 。樂曲的難度,盡可能控制到需要苦練的段落,不超過整首曲目的20%。講那麼多數據和道理是沒有用的,讓我們一起來做個簡單的實驗來舉例,手機要收起來哦!

第一階段﹕
假設大家都不會法語,以下有一段法語選段﹕「voulez-vous coucher avec moi ce soir」

如果現在給大家一分鐘時間,背默出來。你有信心做得到嗎?我相信大家都會有能力做得到,不過不會太願意,除非背默成功的話會有甚麼好處吧!

第二階段﹕
上面的法語選段,可以在酒吧裡作調情用,兩性皆可,成效顯著。標準讀音按 這裡 下載。

你按了嗎?你會想知道讀音,因為你有了學習動機,真的會「有好處」了。在沒有命令及請求字眼下,你主動嘗試去學習了。

第三階段﹕
此法語選段出自一首美國流行曲,曲名Lady Marmalade (中譯﹕淑女果醬),1974 由樂隊組合 Labelle 主唱。歌詞中"Voulez-vous coucher avec moi ce soir?"中譯意思為「你今晚想與我共眠嗎?」令這首歌紅極一時。2003年被滾石雜誌選為「史上最偉大500首歌曲」,排名第 479 首。

語文能力較差而背默不出來的男性讀者(推斷根據教育署助理署長李國生先生,二零零一年十一月三十日(星期五)「廿一世紀男女生的教育」研討會:「學習與性別差異」講詞中﹕「概括而言,女生在語文、閱讀、書寫和長期記憶力等方面的能力,比男生為強」),現在應該至少能完整朗讀了吧!切記這不是真的能在酒吧裡作調情使用,更有可能讓你背負性騷擾的罪名。

一段完全看不明白的文字,在第一階段,相信跟本沒有讀者會理會我的提議。在第二階段, 在有了學習動機後,才能達致有效率的主動學習。第三階段,在對那段文字有了概念後,才會有興趣去了解更多背後的歷史意義,記不起它排名500中的第幾,卻至少會記得是排四百名以後。

在魯莽選曲的比賽壓力下,對於很多學生而言,就好像突然要你在半年內背默一段五千字的法語文章一樣的荒唐!「不一樣呢!他們有學過好幾年的琴,我沒學過法語。」當然一樣,上面一段文字,全部都是基本拉丁字母,是大家自小學到大的英文字母組合而成的。讀到這裡,那句法語例子已經忘記得七七八八了。這樣的比賽,賽後真的有學到什麼嗎?

 

下面連結為2001年翻唱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