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際必勝大法! – 十八、 評語,不能使人信服的

歪理當然是不能使人信服的,但含糊的評語,寫成「我覺得速度可以快點、弓法一定要用斷弓」或類似的「明確、清晰、具建設性」評語不行嗎?絕對不行,因為那只是個人口味,藝術很多時都是沒有絕對的對與錯。自留聲機發明以來,古典音樂家們來來去去一值灌錄著同一堆曲目;撇除錄音技術及記錄媒體的進步,同一首莫札特小提琴協奏曲,不難在一間唱片店內找到十多個版本!為甚麼同一首作品,長期有不同的音樂家重新錄音?甚至同一位大師,同一首曲目,多次與不同樂團合作錄音,卻仍有銷售市場?因為音樂演繹上的空間,大得如浩瀚宇宙般無邊無際。

韋華弟 (A.Vivaldi) 的四季小提琴協奏曲,有上千個錄音,每個錄音都有不同的演繹。有的在模仿鳥兒對唱一段用上較自由的速度,表達優閒的歌唱性;有人卻又能夠以明快的速度,嚴緊的節奏,表現鳥兒激烈地唇槍舌劍;大部份演奏家覺得泉湧聲音該是模糊的,卻又有個別的演奏家能夠利用明亮的音色,成功演繹出燈光照射在泉湧時折射出的閃爍光輝,令耳熟能詳的曲目,變得煥然一新。類似的例子,多不勝數!我在 Amadeus Consort Salzburg 當室內樂手時,連續五年,差不多每晚演奏莫札特小夜曲,偶然在與其他樂手合作時,仍是會有神來之筆,創作出從未嘗試過的演繹手法,突然對奏過了千遍的樂曲有新鮮感。

古典作品的曲譜,就好像小孩子的填色冊;一首好作品,就如一幅漂亮的填色圖,被人做了無數份複製品,分派給孩子們。有的孩子堅持頭髮要填黑色,有的填上彩色,甚至加上閃粉。有的使用不同的顏色搭配,創作出不同的風格。有的選擇不同的顏料,技藝較佳的,加上仔細的陰影,前衛的朋友甚至用上負片顏色,營造出街頭風格,又或加上網點紋,變成美國漫畫中的一格。甚至可以不用顏色,拿起美工力,將之變為紙雕藝術。等等數之不盡的創意,可以在填色頁上發揮。如果有人指著說﹕「圖畫中那台計程車應該是紅色的,你填錯了!」你應該也會取笑他吧!對別人的演奏速度、弓法、演繹覺得不對謂口,的確只能含糊地評為「未能使人信服」。

就好像有人一聽到胡琳以爵士風格翻唱鄧麗君名曲便會潮熱冒汗,也不能斬釘截鐵地一句說她唱得難聽,只能優雅地說﹕「未能使人信服」的道理一樣。

待續…

校際必勝大法! – 十七、 法拉利與保時捷

不同地區的巴洛克風格會略有不同,由意大利提琴家演繹意大利巴洛克作曲家的作品,都會令人耳目一新!以德奧風格為主要學習目標的音樂家,一般都會對巴洛克及早期音樂以較工整的節奏去處理,但每次聽意大利提琴家演譯意大利作曲家的巴洛克作品時,都會加入很大膽的演繹手法,誇張的音量,鹏湃汹湧的音樂感,充滿創意的速度變化,使之變得更像在看一套舞台劇。

一位稍為多諗過點書的學生,聽我說過考試的標準答案之後,都目瞪口呆地問﹕「巴洛克在藝術上,不正是起源自意大利嗎?如果是以巴洛克建築和繪畫來說,理應是浮誇華麗,類似是法拉利那樣的東西,而當然每個地方都會因民族性而致演繹手法有所不同。如果說當初沒有變化,大概也只是受限制於樂器未成熟而已。」後來我們在討論過後,還得出了巴嚇是Volkswagen的對照,它比保時捷和寶馬更能代表巴嚇。

巴洛克時期的音樂家「必須要無間斷地展現著光與影的對比… 故以響亮和柔弱的音量不斷地互換來表現…」。原文摘自 18 世紀德國著名的長笛演奏家,製作家,音樂理論家及作曲家約翰·約阿希姆·匡茨 (Johann Joachim Quantz 1697一1773)﹕ 巴洛克音樂(1982)WW Norton, 1982. ISBN 0-393-30052-8 第33頁

新春時節,我有拜太歲的習慣。小兒轉眼七歲了,一次嚷著要跟過來,我便由他隨著。他跟著我買香燭、寫八字、上香、拜過斗姥元君、當年太歲、本命太歲、再逐一參拜幾十個諸星後,他問了一個問題﹕「這些神真的有存在過嗎?」我答﹕「你相信他便會有。」在走往焚化爐的途中,他問了一連串的問題﹕「是甚麼時候開始有這玩意呢?」、「太歲這主意是誰想出來的呢?」、「這種模樣的神仙,拿著的道具是誰設計的呢?」、「為甚你要相信呢?」這一次,我沒有上網找資料回答他。我反問他﹕「在你被欺負的時候,如果有人跟你說,雷神會用搥子來幫你教訓欺負你的人,你會選擇去相信嗎?」在學校裡被同學欺負,也許是得到我的遺傳。他想了一會,答﹕「會!」我續說﹕「這也許就是信仰的開始了。」「哦!」對於一位七歲的小孩,在對話的過程中,他也許連「信仰」這詞是甚麼意思都不知道,但連他自已也開始覺得好像問了太多問題,而我最後一句句子的語氣聽起來像是最終的答案,他也就「哦」地認同了。巴洛克時期音樂不應存在音量變化這歪理,也在類似的無知下被傳承著。也難怪,兩個音樂考試的評語,都像是宗教信仰般,濫用「信服 (convincing)」一詞,彷彿意味著「不要問,只要信」!

校際必勝大法! – 十六、 巴洛克時期風格

一段時期之音樂風格,被該時期的主流貴族家庭鍵盤樂器嚴重地影響著。巴洛克時期的主流鍵盤樂器羽管键琴,琴鍵不會對彈琴力度有反應,無論多用力「彈一個琴鍵」,都是相同音量;有機械聯結開關,控制琴鍵按下後,撥動一條線,兩條線同時發聲(同時聯三排鍵盤,一按彈三條條弦的也有存在過)。後來應該是有某些不太會彈琴的傻瓜,單憑這點,斷定巴洛克時期音樂,只有兩級音量,開始寫在教學文獻中。學習過數字低音的人便應該要明白,觀察力好的讀者也可能注意到,「彈一個琴鍵」是相同音量,那麼把和弦變豐富或簡單,多彈或少彈幾個琴鍵,音量不就可以變大變小了麼!

從研究巴赫的音樂,我們不難發現,就算是彈奏一台只有單排琴键,沒有機械聯結的羽管鍵琴,作曲家也可以在利用配器手法,把和聲以不同的排列方法程現, 如聲部音程遠近,或重複和聲中較重要的組成音,甚至使用較穩定或不檼定的和弦,來達成漸進音量變化的效果。那時候的樂譜,與現代的印刷版本有所不同。現代的印刷樂譜會考慮到知識傳承的使用方便性,盡量把所有表達方式以最清楚的方式程現於樂譜中。以前的樂譜是手抄的,

用羽毛筆沾墨水,寫在羊皮上。就算用上最強韌的鳥禽翅膀,也只能取其左側翅膀最外層的五根羽毛,稀有且昂貴的羽毛筆相當容易磨損,羊皮也不是便宜貨。省下一筆,省的是時間、精神和金錢,同時減少了出錯的機會。貴重的樂譜,是給真正懂音樂的人看的;懂音樂的人,一看和聲、樂句發展方向、配器等,便應該要馬上知道那裡是會有音量變化的效果,哪兒有寫下來的必要?

巴洛克時期作曲家沒有在樂譜上使用音量漸進記號,導致了「錯誤地認為意味著,巴洛克音樂的音量變化是階梯式的」。原文摘自羅伯特‧多寧頓(Robert Donington, 1907-1990)﹕ 巴洛克音樂(1982)WW Norton, 1982. ISBN 0-393-30052-8 第32頁

1768年,C.P.E.巴哈(巴哈之子)於倫敦舉辦鋼琴獨奏會,令鋼琴旋即成為鍵盤樂器的新寵,結束了羽古鍵琴的年代。在此之前,羽古鍵琴是三百多年以來一直盛行的樂器,可作獨奏及伴奏樂器,同時在合奏室內樂中亦擔當著重要的角色。羽管鍵琴演奏者可同時指揮室樂合奏團。在這段羽古鍵琴最為普及的時期,它不斷地被改良,例如使用較硬的皮革取代柔軟的羽毛管、加上音量控制裝置、擴大音域、三排並聯機械、研發更為複雜的內部構造以表現更豐富的音色等。所有改良目的,均為使樂器在音量及音色上更為多變。假如當時的音樂作品都沒有音量變化的話,沒有市場需要,哪會有笨蛋去投資研發這些技術?再者,更有表現力的鋼琴在期後出現時,能以極短時間登上主流鍵盤樂器的位置,並迅速淘汰羽管鍵琴(自貝多芬年代起,幾乎沒有任何作曲家再為羽管鍵琴作曲,令羽管鍵琴就在音樂歷史發展上消失了近150年)。進一步證明巴洛克時期音樂,已經對音量控制有著強烈的渴求。

校際必勝大法! – 十、 樂器過度普及的悲劇

讓我們把重點放回「過程中學習到什麼」吧!小提琴四級獨奏組別的指定曲目,竟然是殿堂級大師在音樂會中的安歌 (Encore) 小品;管弦樂高級組的指定曲目,是一首連職業樂團也要增加排練次數也不一定能保證演出水準的高難度作品。這種提昇比賽曲目難度的現像,更有一年比一年嚴重的趨勢。有人曾在公佈未來一屆的比賽指定曲目前,把清單給我咨詢意見。我說﹕「部分較高級組別曲目的時間太長,假設有五十位參賽者一組,比賽將歷時超過十小時。這是你們要負責的爛灘子,我比較關心的是,有必要選那麼難的曲目嗎?還要背呢?」知情人士始透露,原來加入背譜演奏的規條,及加深曲目難度目的,竟然是為了要減少參賽者數目!

「因為實在太多不自量力的人報了名,到台上把一首本來幾十秒就該曲終人散的曲子,用超慢的速度,奏了十幾分鐘還沒下來,阻礙比賽進度。」這比賽每年的參賽人數,已經到了難以負荷的地步。在這個城市,除出現了嬰兒餓了買不到奶粉、小孩要出生了卻訂不到床位、專業人士薪酬卻還是買不成房子等談奇術異之事件外,竟然連古典音樂比賽,也會有不勝負荷的情形出現!這真的是超英趕美,讓老外們知道的話,還真的會誤以為這座城市,古典音樂文化氣息濃厚程度非同小可。香港真是一個有趣的地方哦!

至於那些在台上留連忘返的參賽者,我早就說過這件事是跟「週末飲茶」是一樣的﹕ 明明不餓,卻點了滿桌點心,吃幾句鐘還吃不完,等位的看到火冒三丈!假如要有效減少參賽者數目,我倒有個好辦法,不再舉辦不就行了麼?調整難度只會煩到學生,令其不勝負荷的始作俑者(即家長、校長、琴行老闆)卻置身事外。

校際必勝大法! – 一、 音樂評論員?

平常在報紙雜誌看到音樂評論,通常我都會盡量避免讓目光觸及到頁面中的任何一隻字,以免污染我的思想。有一次開車,偶一不慎,無意識地聽到了電台廣播的音樂評論,害我整天都感覺烏煙瘴氣、潮熱盜汗、憂鬱易怒、甚至有自殺傾向,十足更年期一般。請別介意,我並沒有攻擊樂評人的意思,這純粹是我個人的怪癖。

我認為音樂是用來演譯或欣賞的,多講無謂。好的音樂,介紹給知己欣賞,說得再天花亂墜,也是浪費時間!倒不如趕快一起去聽聽;不幸遇上了差的音樂,當然是趕快逃跑,還講!?就像在七月節遇上了不該看到的東西,最好是盡量去把它忘了比較好,講多了也於事無補。如果你有比演奏者更好的演譯方法或技術,請趕快閉嘴,演奏給我聽聽;朋友不多的話,關上房門奏給自己聽也爽,奏給朋友聽更爽。唯一有意義的音樂評論,是在教學上,這也是應該關上房門的。

文章大致講述一個在本港牽動著十幾萬學生的死活,幾十萬家長情緒上的波動,以至上萬名樂器/聲樂/樂團/合唱團老師們飯碗的比賽,其活動中百多則比賽章程中某些荒謬規則的由來,參賽者們可耻的心態及可笑的行徑,與及適合用上近期流行的形容 –「不符合國際標準」的評審委員及含糊的評分方式。

作為一位樂器老師,我可以驕傲地告訴大家,我已很久沒有被這個比賽影響過了!影響有好有壞的,例如它曾令我收入突然倍增,現在可沒這機會了;壞的例如為了它而奔波努碌、忐忑不安、怒髮衝冠、大造文章。